鹰术(创作项目)
第二届银川双年展(策展人Marco Scotini),2018
文献研究,鹰猎物件
我们深切感受到当代的权力渗透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,甚至我们与权力已经深深连接在一起,成为我们身体的一部分。
西北地区是文明频繁变革的地区,数千年来这里蕴藏了丰富的断裂,为关于“真实”的考古提供了多样的可能。我们拼贴历史材料,(同时反思历史学剪刀加浆糊的方法),开辟批判当代权力的空间。
从叙述鹰的神话到关注一群具体的人,展示了一个祛魅的过程。通过这种渠道,来点明权力的多面性。
元代形成了非常独特的鹰房系统,在这个系统中,鹰和人合二为一,成为了权力的容器;我们通过这一点,讨论biopower的运作,希望提高人们对权力渗透生活的警惕心。
事实上,我们在这个系统中找到了许多同当代权力惊人的相似的地方,所以注视这个多重身份群体的过程,也是回到对我们每个个体嬗变的关切。
5.1.1 日常
(全家人)在那里相会后,就迁往不儿罕·合勒敦山前的古连勒古山中,在桑沽儿小河边的合剌·只鲁格山的阔阔海子边扎营住下,捕捉土拨鼠和野鼠为食。
泰亦赤兀惕氏的兄弟们,把寡妇诃额仑夫人、幼子等母子们,抛弃在营盘里,
迁走了。
妇人诃额仑夫人生来能干,
她抚育幼小的儿子们,
紧系其固姑冠,
以腰带紧束其衣,
沿着斡难河上下奔走,
采集杜梨、野果,
日夜(辛劳),以糊口。
母亲夫人生来有胆识,
抚育她的有福分的儿子们,
手拿着桧木橛子,
掘取地榆根、狗舌草,供养儿子们,
母亲夫人用山韭、野韭养育的儿子们,
将成为合罕。
母亲夫人用山丹根养育的儿子们,
将成为有法度的贤明者。
由于俺巴孩·合罕曾提名合答安、忽图剌二人(中的一人为继位者),全体蒙古人、泰亦赤兀惕部人便聚会于斡难河畔的豁儿豁纳黑草原,立忽图剌为合罕。
蒙古人的庆典,为舞蹈、宴饮以志欢庆。拥立了忽图剌为合罕之后,在豁儿豁纳黑草原上,(蒙古人尽情)舞蹈,在繁茂的大树周围践踏出能盖没肋骨的深沟和盖没膝部的尘土。
(也速该)一看他的姑娘,面上有光,目中有火,很是中意。
她名叫孛儿帖,比帖木真大一岁,十岁了。
(也速该父子)宿了一夜,第二天便求婚。
德·薛禅说:
“(向姑娘家)多次求婚才答应,便显得贵重,一、二次求婚就答应,则显得低下。(话虽这么说,)但女人的命,也没有在自己出生的家门住到老的。我就把女儿许配给(你儿子)了,你把你儿子留下做我的女婿吧。”彼此都同意了。
也速该·把阿秃儿说:
“把我的儿子留下做女婿。我的儿子怕狗。亲家,你别让狗吓坏我的儿子。”
于是,(也速该)把自己带来的一匹从马做聘礼,留下帖木真(在德·薛禅家)做女婿,(独自)回去了。
第三天,(泰亦赤兀惕人)商议道:
“(帖木真)被人藏起来了,咱们自己(在各家)互相搜查吧!”
于是,互相搜查起来。
(搜查到)锁儿罕·失剌家里,帐庐里、车子里、床下都搜遍了。又去搜
查帐庐后面的装羊毛车,车门口的羊毛被拉下,就快露出(帖木真的)脚时,黄
锁儿罕·失剌说:
“这么热的天气,在羊毛里怎么能受得了!”
搜查的人就从车上下来,走了。
塔儿忽台·乞邻勒秃黑把帖木真捉去,传令于自己部落的百姓,将帖木真徇行轮宿于各家,每家住宿一夜。
孟夏(四月)十六日“红圆月日”,泰亦赤兀惕人在斡难河举行宴会,直到日落时才散。在宴会时,让一个怯弱的少年看管帖木真。参加宴会的人们散去之后,帖木真用木枷击打那怯弱少年的头颈,(将他打昏后,)跑进斡难河边的树林里躺下,怕被人看见,就躲进水流道中仰卧着,戴枷顺水流动,只把脸部露出。
(札木合、王汗等大军)从孛脱罕·孛斡儿只出发,
到达勤勒豁河,结筏而渡,
袭击不兀剌草原上脱黑脱阿·别乞家。
从其帐庐天窗上空袭而入,
撞塌那紧要的帐庐骨架,
把他的妻子、儿女掳掠尽绝,
撞折了他的福神的门框,
把他的全体百姓一扫而空。
本来可乘脱黑脱阿·别乞还在睡梦突袭而至,(将他擒获),但是被安置在勤勒豁河一带的捕鱼、捕貂、猎兽的人们,在夜里兼程来报告说:
“敌人来了!”
脱黑脱阿听到消息,便和兀洼思·篾儿乞惕人答亦儿·兀孙两个带着少数人,顺着薛凉格河而下,逃避到巴儿忽真地方去了。
(斡儿伯、莎合台二人又)说:
“按照她所说的话考虑起来,你们就把他们母子撇下在营盘里迁走,你们不要带他们走!”
从第二天起,泰亦赤兀惕氏的塔儿忽台·乞邻勒秃黑,脱朵延·吉儿帖等泰亦赤兀惕人顺斡难河而下迁走。当他们抛弃把诃额仑母子迁走时,幌豁坛氏的察剌合前去劝说,脱朵延·吉儿帖说:
“深水已经干涸了,
明亮的石头已经破碎了!”
说罢,就迁走了,他还说:
“你凭什么劝说!”
就从背后,在他背脊上刺了一枪。
帖木真想知道那三姓篾儿乞惕人是确实回了他们的家,还是仍然埋伏着,就派遣别勒古台、孛斡儿出、者勒蔑三人,跟在篾儿乞惕人后面,探察了三天。等到篾儿乞惕人远离之后,帖木真才从不儿罕山下来,捶着胸说道:
“多亏豁阿黑臣大妈,
像黄鼠狼一样耳敏,
像银鼠一样眼明,
才使我得以躲避。
我骑着缰绳绊蹄的马,
踏着鹿走的小径,
登上不儿罕山,
用柳条搭起棚屋居住。
在不儿罕·合勒敦山上,
躲避了我微如虱子的性命!
爱惜我仅有的性命,
骑着我仅有的马,
循着驯鹿走的小径,
登上合勒敦山,
用破开的柳条搭起棚屋居住。
合勒敦·不儿罕山,
庇护了我蝼蚁之命,
我惊惧惶恐已极!
对不儿罕·合勒敦山,
每天早晨要祭祀,
每天都要祝祷!
我的子子孙孙,
都要铭记不忘!”
说罢,面向太阳,把腰带挂在颈上,把帽子托在手里,以(另一)手捶胸,面对太阳跪拜了九次,洒奠而祝祷。
(锁儿罕·失剌)家的记号是,把生马奶子倾入(酿器),彻夜达旦一直搅拌,酿制成酸马奶子的“澎、澎”声,(帖木真)来到他家里。刚一进去,锁儿罕·失剌说:
“我不是教你去找你的母亲和弟弟们吗?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。”
他的两个儿子沉白、赤老温说:
“雀儿被鹞子追赶入草丛,草丛还要救它。如今他来投奔咱们,你怎么能这样说话?”
他们对父亲说的话不以为然,卸下(帖木真所戴的木枷),丢进火中烧掉。
然后让(帖木真)坐进帐庐后面装羊毛的车里,让他们名叫合答安的妹妹去(把装羊毛车)收拾好,对她说:“不要对任何人说。”
“我们翁吉剌惕人自古以来,
靠外孙女的容貌,
靠姑娘的姿色,
而不争夺国土。
我们把美貌的姑娘,
献给你们做合罕的,
坐在合罕的大车上,
驾着黑骆驼而去,
坐上后妃之位。
我们不争夺国土、百姓,
我们养育美貌的姑娘,
让她们坐在有前座的车上,
驾着黑青骆驼而去,
坐在高位之旁。我们翁吉剌惕人自古以来,
有持团牌的后妃,
有奏事的姑娘,
我们靠外孙女的容貌,
靠姑娘的姿色。”
美丽的夫人,
用韭、野韭养育的挨饿的儿子们,
将成为卓越的豪杰。
将成为杰出的男子汉,
斗志昂扬地与人相斗。
他们互相说道:“咱们要奉养母亲!”
他们坐在母亲斡难河的岸上,整治钓钩,钓取有疾残的鱼。
他们把针弯曲成钩子,钓取细鳞白鱼和鲹条鱼。
他们结成拦河鱼网,去捞取小鱼、大鱼。
他们就这样奉养自己的母亲。
如今我们可以直趋横渡勤勒豁河,
那里有很多猪鬃草,
可以结成筏子渡河。
我们从那受惊的脱黑脱阿的帐庐天窗上突袭而入,
撞塌那紧要的帐庐骨架,
把他的妻子、儿女掳掠尽绝!
撞折他的福神的门框,
把他的全体百姓一扫而空!”
“我们的男儿看守乡土,
我们的姑娘靠其容貌。
也速该亲家,到我家去,我有个小女,请亲家来看。”
说着,德·薛禅(把也速该父子)引到他的家,下了马。
选自《蒙古秘史》
朗读:Khongor Choijinjav
鹰术,务虚